流明

水寒江静 满目青山 载月明归

【第68朵白玫瑰】无尽蔚蓝

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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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流童话故事 私设如山 希望吃好喝好 节日快乐





1

白敬亭把照片从定影液中捞出来晾在一旁。


暗房里充斥着一股酸涩刺鼻的味道,他早就习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望着慢慢显出图像的照片。


一张是他,一张是展翅的白色飞鸟。


2

两个月前,白敬亭因为工作原因,登上了一艘船。


此次出行,他是为了拍摄海洋上海鸟结群捕食的照片,顺便当做难得的休假。


头几天的天气不大好,云层压得很低,空气稠重裹着咸涩的味道,让人透不过气。这样的气候状况使得大多数人都呆在自己的房间,少有人会在风浪侵袭的甲板上驻足。


白敬亭当然也一样。自从他上船,就一直呆在房间里整理随身携带的胶卷和其他器材,只是偶尔拉开窗户看着外面翻涌不止的海浪。


他今天已经做完了所有准备工作,只差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他放下手中的书,把窗户打开一个小缝隙,探过头去看厚重的云层。


阳光从薄的地方透出了几缕,其余的尽数被浓重的阴云吞噬殆尽。


白敬亭把手伸出窗外,风穿过他有些凉的手指,他微微闭上眼,突然感觉指尖擦过了什么顺滑却有力的东西。


他侧过头去看,一只白色的海鸟舒展着擦着船身飞了过去,在风中偏倚了几下,转过船头便消失了。


3

在餐厅吃饭的时候,邻桌一个大概八九岁的小女孩很活泼,一直在跟自己的父母交谈。


由于距离比较近,白敬亭一字不落地听完了她讲的故事。


“在海上航行的船很有可能遇见受伤的飞鸟,如果有好心人救了它,它就会留下来,陪伴自己的救命恩人。直到痊愈,它才会离开救它的那个人。”小女孩眼底闪着星星,“我也好想遇见一只呀,这样我就可以天天和它一起玩了!”


她的父母笑着问她,“但是它终归是会飞走的,你舍得吗?”


小女孩像是被难住了,她咬着勺子想了一会儿,道:“但是它可以回家了,它会很开心呀!”


父母伸手慈爱地摸着她的脑袋,“你一定可以很好的照顾它。”


从没听说过这个故事。白敬亭想,或许是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都曾在梦里实现过的奇妙愿望吧。


他起身走到餐厅门口,正准备推开门,听见了一声沉闷的声响,像是重物落在了甲板上。


走到门外,他看见了一个年轻人闭眼倒在地上,衣服全都被雨水打湿,头发也湿腻地贴在甲板上。


白敬亭走过去蹲下,用手轻轻拍打他的脸,“喂,醒醒。”


年轻人似乎意识不清,他只是动弹了一下右腿,发出模糊的呼痛声。白敬亭这才注意到他腿上有一道不长但是有些深的伤口,血浸出来染红了裤子的布料。


此刻甲板上并没有其他人,伤口长时间暴露在雨中容易感染,白敬亭只好将他带回自己的房间。


他向船上的侍应生要来医药箱,为那个年轻人包扎。


酒精倒在伤口上的时候,连带着一些污血冲刷下来,一小滩水渍积攒在地板上。


年轻人似乎是感到了疼痛,屈腿皱了皱眉,白敬亭静稍微用力按住伤口,把手上的纱布绕了几圈,打上了一个算不上好看的结。


他转身为年轻人抱来替换的衣物和一床干净的被子,费了不小的劲才把衣服脱了换上新的。


安置好这位伤员后,白敬亭坐在一旁的地上歪头看着他。年纪应该不大,看起来挺乖巧的,实在想不出遇到了什么事情才受这么重的伤。


他突然在年轻人发丝里发现了一小绺细绒,他小心地把那一缕轻飘飘的东西从发丝间剥离开来,放在手心仔细观察。


似乎是一种鸟类的羽绒,但具体是哪一种,白敬亭拿捏不准,这并不在他的专业范畴内。


他想起了那个小女孩讲的故事,但他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种唯心主义的事情,不可能发生。


我一大老爷们儿,又不信这些童话故事。再次肯定自己的想法后,白敬亭拍拍手,转身躺到了床上,开始盘算着要用什么样的器材来捕捉画面。


4

当清醒过来时,刘昊然动作幅度不小,拉扯到了腿上的伤口,“嘶…”他短暂地倒吸一口凉气,抱着腿查看伤势。


他看着被包扎好的伤口、布条打成的死结,心里默默道:“好丑哦。”而且顺口这么说了出来。


白敬亭被突然他出声吓得不轻,从床上起来看着他,“醒了?感觉还好吗。”


刘昊然脱口而出,“这是哪儿啊?”


他环顾四周,是不熟悉的环境,又立马不做声了,低下头双手摆弄着布条。


白敬亭目光也顺着他的手上动作。真的好丑。他没忍住自我腹诽了一句,清了清嗓子,道:“这是我的房间,你受伤了,昏迷不醒,所以我才把你带回来。”


昏迷?好像自己好像确实在路上撞到了什么东西,头一钝,就完全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上一次受伤还是很久以前了。


刘昊然这么想着,把手搭在膝盖上,有些闷闷地,“哦,谢谢你。”


白敬亭看他可怜兮兮的模样,自然而然放缓语气,“你的房间在哪?我带你回去吧。”


“我没有房间。”刘昊然摇摇头,支起腿一瘸一拐走到窗边,伸开双臂甩了甩,静止两秒后,有些疑惑地望着自己的手掌,小声喃喃道,“这次明明只有腿受伤了…”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要少走动。”白敬亭没听见他刚才说了什么,以为他是想到窗边透气,就走到他身边,稍微使了点劲,让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俯下身去查看他的伤口。


刘昊然歪着头看他,盯着他的发旋出神。


“你没有船票是怎么溜上来的?”白敬亭给他重新把纱布固定好,就着半蹲的姿势抬头问他。


“莫名其妙就到这儿了。”


看着他干净的眼神,白敬亭也没办法去怀疑他,“那你就好好休息,剩下的事等你伤好了再说。”


白敬亭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向工作台,摆弄着各种在刘昊然眼中奇奇怪怪的仪器。


刘昊然拖着步子走过去,“这是什么?”


白敬亭以为他是好奇自己带相机上船干什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摄影师,这次出海是要拍一些照片。”


“这个是什么东西?”刘昊然不解的表情并没有消失,他举起一部单反,指着再问了一遍。


“……这是相机。”白敬亭有些错愕,他心里想着,刘昊然是不是被人贩子拐卖的小孩,从小吃苦受累,这次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顿时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怜悯。


刘昊然摆弄着许多按键,屏幕却还是黑乎乎的一片,白敬亭把他的单反从刘昊然手中解救出来,站在他身旁,给他耐心解释。


听得半懂不懂的刘昊然点点头,脑子里一片混沌,那些专有名词对他来说就像海里的小鱼一样,都是食物,没有多大区别。


白敬亭讲到最后,抬起手按下快门对准刘昊然,机械运作的声音让他脸上浮现出无措。


他呆愣愣地看着白敬亭,见他抿嘴笑着调弄手上的仪器,好奇地凑过去看。


“你看,这是拍下来你的照片。”白敬亭把相机递过去,刘昊然便看见亮着光的屏幕上自己无所适从的表情。


“它可以记下我刚才的表情诶!”刘昊然眼里闪着光,“任何时候都可以吗?”


白敬亭看着他像小孩子一样的兴奋劲头,笑了笑,“对,记录下无数美好的时刻。”


刘昊然学着白敬亭刚才的样子,举起单反对着他,按下了快门。


他立刻低着头仔细看,白敬亭也凑过去,照片有些虚焦,但一眼就能看出自己脸上没有藏好的笑意。


白敬亭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你这么久没吃东西了,我带你去餐厅。”


“…哦。”刘昊然以为他不喜欢自己拍的照片,所以才岔开了话题,只好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乖乖跟着他去了餐厅。


白敬亭给他端了一盘龙利鱼和几片面包,给自己点了一份虾仁沙拉,“不够的话可以自己再去拿。”放好食物后,他也就自己拿起餐具开始进餐。


刘昊然观察了一会儿他手上的动作,学着他的样子拿起刀叉,很快便能熟练操作。


他很快解决完了面前的食物,就盯着白敬亭的餐盘看,白敬亭以为他想尝一下沙拉的味道,从旁边的餐布上拿起一把空余的餐叉,挑起一颗虾仁伸手递给刘昊然。


刘昊然没有接,顺势凑过去就着白敬亭的手把虾仁咬进嘴里,满足地眯了眯眼睛,“真好吃。”


白敬亭被这么一出打乱了心绪,金属的餐具一下子仿佛变得滚烫,从指尖一路蔓延烧进了心,让他险些握不住砸在餐盘上。他有些慌乱,为什么这个人做这种动作如此自然。


他搁下餐叉,潦草地吃完了剩下的几块水果,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神色回了房间。


刘昊然有些疑惑,但直到晚上要睡觉的时候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


本着“要让伤者好好休息”的理念,白敬亭主动提出睡沙发,床让给刘昊然。


从餐厅回来后,两人的交流算得上少之又少。大概交代了好好休息这样的话之后,白敬亭抱着一床薄薄的棉被窝进了沙发,睡意很快就漫卷而来。


5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很久以前。


在白敬亭还是四五岁小孩子的时候,跟着父母一起乘船出去游玩过。


那时候他对一切都感到十分新奇,偶尔遇见落单停留在栏杆上的海鸟便会慷慨分享出自己的零食,通常他自己馋得不行,却还是忍着把面包省下来投喂给海上来的朋友们。


有一天下大雨,他不能到房门外去,待在房间里百般无聊,趴在门上的小窗前看着雨水冲刷甲板,突然就发现了一只白色的海鸟一动不动趴在地上。


他不顾父母的劝阻,飞快地冲出去把海鸟抱起来护在怀里,用手挡着雨跑回了房间。


结果发烧了两天才好。


被父母责骂的时候,他还有些沾沾自喜:“可是我救了它!”


那只海鸟翅膀受了伤,他就笨拙地给它包扎,摸着它头上柔软的羽毛,将它抱在胸前,低头悄悄说:“我把面包全都留给你。”


小孩子的心跳声不强烈,但是真诚又炽热。听着他的话,海鸟挥着另一边没有受伤的翅膀鸣叫了一声。


打开一盏光线微弱的夜灯后,刘昊然轻手轻脚走向沙发。


他盘腿坐在沙发前。白敬亭睡得很深,刘昊然就把耳朵挨在他的左胸去听他的心跳,轻轻贴着,保持不会把人压醒的距离。


咚,咚,咚。


温暖而有力。


刘昊然伸手帮他把被角掖好,缓缓眨了下眼睛,用几乎是气声的音量轻声说:“谢谢你。”


6

修养一段时间后,刘昊然的伤好转了一些,他就闲不住到处晃悠,白敬亭每天都要花不少时间在找他这方面。


他只不过给单反换一个镜头的功夫,刘昊然就又不见了。白敬亭叉着腰长出一口气,把相机挂在脖子上一手抬着出了房间。


在甲板的尽头看到刘昊然的时候,白敬亭没忍住拉着脸走了过去,“你伤好透了?”


刘昊然察觉到他有点愠怒了,软着声音道:“就出来透个气而已嘛,白白不生气。”


白敬亭简直拿他没辙,看着他的笑容,再怎么想生气,情绪也被一下子捂了回去,他说:“五分钟啊,然后回去换药。”


他走到刘昊然身边,靠在栏杆上,手里调试着自己的工作设备,这么多天,他运气实在不佳,别说成群了,几乎没有看到超过三只以上同时出现的海鸟,这让他迟迟结束不了工作。


刘昊然凑过来说:“每天都在摆弄相机,也没看见增加几张照片嘛。”


“你是不是欠?”白敬亭伸手一个不轻不重的肘击,刘昊然就佯装被打痛的样子,“本来想要帮你,你还打我。”


“怎么帮?”白敬亭抱着手臂,一脸不置可否。


刘昊然没回应他,只是把双手拢在嘴边,吹出了一声音调奇异的口哨,飘散在风中。


三秒钟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刘昊然把双手撑在栏杆上,十指轮流敲打着发出声响,在白敬亭看来,他只不过说着玩儿而已,但自己刚才的确有那么一刻相信会出现奇妙的场景。


“好了,五分钟早到了,回去吧。”白敬亭拍拍手,转身就要走,刘昊然喊住了他,“白白。”


他以为这位伤患又要耍赖,无奈地转过身去,“你这人——”半句话挂在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


白敬亭看见几只有着细长尾羽白色海鸟飞过来,其中之一停栖在刘昊然的手臂上,而他抬起手,扬起下巴略微有些得意,那只海鸟顺势也张开双翅做出欲飞的姿态。风从远方吹过来,虽然把衣角吹得翻卷凌乱,但此刻白敬亭眼前的人,眉眼间尽数是恣意的洒脱随性。隔着周围海鸟舒展的翅膀,在一片交织的纯白中,刘昊然的目光仍然稳稳当当落到白敬亭身上,不差分毫。


不出意外,这一画面被收录进了白敬亭的单反。


虽然还是没有拍到鸟群,但白敬亭却捕捉到了他近段时间以来最为满意的一张照片。


即便原则上来说,白敬亭不会轻易让刘昊然动他的设备,但是为了让他不到处乱跑,给就给吧,总比冒着伤情恶化的风险好。


“我是有说过,你可以随便用,但是我并没有同意你带到餐厅来。”白敬亭右手食指敲着桌子,面对刘昊然的不按套路出牌简直没辙。


“我会小心的,别担心啦。”刘昊然挥手做出保证的手势,又急切地用手点了几下桌子,“白白,今天又有虾仁沙拉!”


白敬亭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自愿投降,转身走向了取餐区。


7

“你愣着干什么?”白敬亭后知后觉,抬起头来看刘昊然,见他面前的沙拉一点儿没动。


“看白白。”刘昊然用手撑着脸,笑嘻嘻看着他。


白敬亭跟他对视一刹那,眼神就立马飘忽着不知道该望哪儿好,慌不择路胡乱挑起一小块儿面包,正抬起来送到嘴边,刘昊然就突然探过身来,偏头叼走了那少得可怜的一点吃食。


他有些长的额发差一点就擦过白敬亭的脸,但他的呼吸的确是轻飘飘拂过了他的嘴唇,轻柔得若即若离,那点残余的温度在刘昊然重新坐好后才慢慢散开。


白敬亭低垂着眼睑,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块阴影,他端起茶杯,转头望向窗外。太阳沉没半边进入了海里,余晖正好平展地铺开在船上,映到他的脸上,像焦糖勾出了一幅画。


听到快门的声音,白敬亭才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用眼神询问刘昊然。


“看你好看,拍下来做纪念。”刘昊然笑着举起相机,直言不讳,窗台上的夕阳簌地抖落进来,将少年心事也照得亮堂。


刘昊然执意让白敬亭回到陆地上以后一定要把这张照片洗出来,问他原因,他也只是十分笃定地回答:“这是我们两个待在一起时拍的照片啊。”


这未免也太狡猾了。白敬亭看着照片,上面只有他一人出镜,这幅作品的创造者却还要标榜是“属于两个人的时光”。


连白敬亭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想这些话的时候,嘴角是怎样温和的笑意,而望向刘昊然的目光中,又是有怎样的温柔与期盼。


8

刘昊然又趁着白敬亭不注意,溜到了甲板上。


白敬亭找到他时,心脏都快要停跳,“刘昊然你不要命了?赶紧给我下来。”


远远他就看见刘昊然坐在栏杆上,甚至曲起一条腿搭在那上面,另一条腿还颇为悠闲地垂下来晃荡。白敬亭稍微加重了语气喊他下来,也不敢贸然上前,就怕一不小心让刘昊然跌进海里。


面对气得叉着腰的白敬亭,刘昊然露出小虎牙笑着宽慰他,“别担心啦白白,不会有事的。”


刚说完他就身形一晃,眼看着就要失去重心,白敬亭一下子慌了起来,伸出手想拉住他。


所幸刘昊然是往前栽倒的,白敬亭对他伸出双手接住他。心里慌乱成一团麻让白敬亭完完全全错过了刘昊然向他张开双臂时的偷笑。


由于惯性,两人顺势就倒在了地上,但刘昊然伸手用肘弯护住了白敬亭的后脑勺和背部,让他跌落进一片柔软。


“抓住你啦。”


白敬亭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淡淡的海风味,混杂着些许阳光的暖意。让人想起两三点的午后、澄澈的天空,总归都是美好的意象。


“以后不要爬那么高,危险。”他闭着眼睛,安静了许久憋出这么一句。


“都听白白的。”


刘昊然被白敬亭带回房间后一刻也坐不住,“白白——”他拖长了声音,“我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就出去转一会儿,不会有事的。”说完,他卷起裤腿给白敬亭指着自己已经结痂的伤口,但长长的一条看上去还是有不小视觉冲击。


他仿佛有无限施展的精力,永远不知疲倦。


“就像有时候看到的海鸟一样,在上空无限地盘旋。”某天晚上,两人并肩躺在一起,白敬亭这样形容他。


刘昊然伸手勾住白敬亭的食指,“但它们也有累的时候,它们偶尔也会想找个地方停下来休息,与所爱平和地度过一生。”


“我也是会慢下脚步去寻找我的归处的。”刘昊然放轻声音,听起来像从无边无尽的夜晚深处响起,“……有时候真希望时间永远定格。”


9

伤彻底好了之后,白敬亭就没有理由拒绝他时刻想要出去放风的请求,就算他不同意,刘昊然也总能找到时机溜到没人的角落惬意地吹海风。


“说了多少次了这样很危险。”白敬亭又看见刘昊然支起一条腿,手搭在膝盖上看风景——建立在已经爬上栏杆的基础上。他感到无可奈何,又不想真置气,只能稍微严肃地板着脸朝刘昊然喊话。


刘昊然坐在高处,向白敬亭伸出手,“白白,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白敬亭抬头看着他,他背着光,让白敬亭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得见风吹过他的头发,发丝飘飘扬扬,看上去轻盈洒脱。


他走过去,伸手拥住和煦阳光下温柔的少年,把头抵住他的肩膀。他们谁也不说话,感受着海风吹拂。


不知过了多久,刘昊然松开这个拥抱,笑着说:“给我拍张照片吧。”


他点点头,转身回房间取出了单反。


刘昊然眯起眼睛,“我喜欢太阳和海风。”他张开双臂,仰面沐浴着阳光,这种动作让白敬亭有种错觉,似乎他一转身,就会奔向无尽的蔚蓝。


白敬亭举起相机,快门响动,定格了这一刻。


他看着刘昊然仍没有下来的意思,把相机换到右边单手提着,“快下来,这会儿风大了。”


坐在围栏上的刘昊然没有动作,他沉默了几秒,转头对白敬亭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


然后——一跃而下。


白敬亭被他吓住了,单反一下子砸到地上,他顾不上捡,冲向栏杆,探出大半个身子往下看去,但他什么也看不见,除了一片幽蓝的深色。


他想喊刘昊然的名字,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压住了一样生涩,他张了张口,没有任何声响。


炽烈的阳光照着海面,映出细碎的白光晃得白敬亭眼睛干涩刺痛,他拉住栏杆,缓缓蹲了下去。


从不晕船的他,此刻只觉得头晕目眩,脏器像是被纠缠住,拧作一团。甲板上其他人的声音起初像是耳语一样小,渐渐嘈杂成浪潮向他涌来。


他们喧闹着往天空看去。


白敬亭一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抬头望去,天空有一群白色的飞鸟,羽翼拂过海风,往更远的地方展翅而去。


他知道,那是它们的自由所向。


他站起来,手有些哆嗦地捡起单反,差点握不住又从中脱落。


他浑浑噩噩翻看里面的照片,试图找到刘昊然存在过的痕迹,但每一张他曾经留下的身影,都变为了一只展翅的飞鸟。


白敬亭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刘昊然是真的离开了。他乘着阳光和海风,彻底消失在了无尽蔚蓝里。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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