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明

【留白】转换

流水账没营养

大家能看懂就好啦（发出秃了的声音）

1

「身份确认，3607号研究员刘昊然，许可进入。」

就像电影里边的研究院一样，九院的系统提示音永远都是一个声调，冷冰冰的。

刘昊然收好身份牌，向单向玻璃后的办公区走去。

晚上十点。他顺便抬头看了看悬空的钟。照理来说这个时候研究院的老头子们应该在开例会。

走廊很空旷，大多数研究员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加班，刘昊然本来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但是一刻钟前他收到了来自院长的通知。

这很奇怪，一般来讲对研究员下发指令的通常是部门的负责人，很少有今天这种情况。这让刘昊然更加疑惑了。

他路过记忆部时，门刚好打开，他的搭档失魂落魄从里面出来，正好迎上了他的目光，“早啊，散步吗？”

“你怎么没在人工智能部写报告？”

刘昊然正开口问道，又一个身影从记忆部出来，他正回手想打招呼，那人好像面前只有空气，径直走过两人身旁。

“你们…吵架了吗？”刘昊然小心翼翼地再次向搭档询问。女孩看起来快要哭了，她深吸一口气，“没事，他今天突然出了故障，自己跑到这里把记忆格盘了。等我找到他的时候，就这样了…”她又抬起手，飞快地抹去眼泪，小跑步向前跑去，还不忘提醒刘昊然：

“你赶紧的，老头子的通知你要迟到了！”

刘昊然听着搭档的脚步声渐远，盯着泛金属光的挂牌，心下沉思。

他的搭档和她研究的人工智能关系很好，出了这种事，她应该很难过吧。

2

他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就听见有人在里面十分严肃地说话：“……他们两个触犯了条规……应当被清除记忆……”

隔着玻璃，谈话并不能很好的传达到墙外。刘昊然并没有等到这段对话结束，况且约定的时间早就到了，他推开门，会议室里的对话戛然而止，空气静止了一会儿，院长才堆着笑迎上来，并向他下达了一条命令：

“T067号试验品白敬亭在数月前逃离九院，你需要把他带回来。”

刘昊然翻看着手中的资料，只觉得这上面的面孔有些熟悉，但是在他的记忆里确实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他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有些棘手。

毕竟这位人工智能是T打头的那一批。

人工智能分很多级，不同级别的人工智能前缀也不同。T为最高级别，这类人工智能几乎与人类一样，有感情，有自主判断力，而且比人类更聪明，所以危险等级最高。因此，T字号在九院只有五个，一旦逃出，后果不堪设想。

3

九院并没有给刘昊然拒绝的机会。第二天一早，刘昊然就被专人送到了白敬亭居住的公寓楼下。

他提着行李箱，缓慢地爬上七楼。抬起手叩门之后，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有应答声：“等会儿，来了来了。”隔着门板，他依然是不能听清楚，但下意识的觉得这个声音应该很好听。

“你好，我是来合租的新室友，刘昊然。”看到来人后，刘昊然不自觉露出了笑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白敬亭的那一瞬间，他觉得非常开心。

“啊，请进请进。”白敬亭侧身低着头，用手把住门把，刘昊然提溜着箱子，只顾看脚下的路，并没有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

刘昊然站在客厅中央，打量着整间房子。温暖明亮，收拾的很整洁，虽然不很大但是有家的感觉。

他注意到角落钢琴上摆着一个相框，正准备走过去，白敬亭却抢先他一步将相框收进抽屉里。他有些不自然地干笑两声，“昊然，你的房间在那边，刚换上新床单。”刘昊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顺从地点点头走向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后，刘昊然立刻收起笑容。他非常随心的把个人物品摆放在房间里，看起来没有半分的紧迫感。他带的东西并不是很多，九院给他的时间是一个月。

晚饭时间，刘昊然坐在白敬亭对面，看着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想要开启什么话题来打破沉闷的气氛。

他想起那张让他有些好奇的照片，于是开口问道：“白…白白？可以这么喊你吧？”桌子对面的人这才抬起头，他继续说下去，“今天和你见第一面，总觉得有些熟悉。”

“嗯，我也是。”

两人从天南谈到海北，讲了很长的时间。

刘昊然总觉得，白敬亭对他讲述的这些事情，应该是由两个人来共同完成才完整，他终于找到机会问出了困扰了他好一会儿的问题，“钢琴上的那张照片是你和你朋友吗？”

“是曾经我一位很好的哥们儿。”

“得，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他还没来得及接话，室友就转身进了房间，并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

刘昊然也只能作罢，乖乖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4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刘昊然从来都没有过和别人住一起的经历，但和白敬亭合住的这几天他没有一丝不适应，反而觉得事情好像就应该这样发展下去。

他也不明白，白敬亭这样一个温性子的人，与人相处的方式恰到好处，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会逃离九院的样子。

哦，刘昊然差点忘了，白敬亭是具有反抗精神的T字号人工智能。

但是，刘昊然他确实没有看出来，九院所谓的极具危险性体现在哪。

白敬亭会和他一起去超市买东西，会一起去吃火锅，还会一起去打篮球。这怎么会是具有危险性呢？

对方并没有做出当初九院告诉他的T级人工智能的那些非正常过激反应，刘昊然反而觉得自己才是出了问题的那个，即使他并不存在人工智能的机械性故障。

他最近一直不能睡好觉。

起初只是零碎的片段——一些冰冷的仪器和杂乱的脚步声，这是他所熟悉的九院人工智能部，他工作的地方。再后来就是一些比较连贯的画面，他好像在和谁交谈，那个背对他的穿着银灰色制服的身影所拥有的声音，让他觉得很熟悉。然后梦境中就出现了九院的一些位高权重之人，他们开口说道：“研究员和人工智能产生了僭越的感情是绝对不允许的！尽快安排记忆消除！”

刘昊然觉得那天在记忆部遇到他的搭档绝不是人工智能出了故障这么简单。

5

被失眠的问题所困扰，刘昊然就没有多少心思去想九院的任务。

有一天他干脆直接没睡，直接等到了天亮。

他悄悄地走进白敬亭的房间，走到他身边。看着白敬亭安静的睡脸，刘昊然突然起了玩心，他捏住正熟睡的人的鼻子，“起床啦——”

白敬亭皱了皱眉，就把他的手打掉，翻了个身，“刘源别闹。”

刘昊然就这样呆站着，刚才那一刻发生的事情，好像他之前从来都是这么干的一样，如此的熟练。

而且，白敬亭口中的名字听着很耳熟。

好像在很久以前，有个人问他，“刘源还是刘昊然呢？这两个名字你喜欢哪一个？”是掩也掩不住的笑意。

他听见自己回答说：“都好，白白你喜欢就好。”

不是梦境的画面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经历过的一样。

刘昊然慢慢走出房间，不由自主地走向那架钢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此时此刻充盈他的内心。他拉开了一旁的抽屉，将里面扣住的相框翻过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就莫名感觉这张照片和他有关。

果然。这是他并没有印象的与白敬亭的合照，是在九院的花园里。阳光正好，微风也恰到好处吹起他们的衣角。

这一场景却刺激了刘昊然的大脑，他感觉有无数细微的电流穿过他的脑髓，穿插着破碎的画面，有些是他经历过的、正在经历的，还有些是仅存于梦境里的。

一时接收太多信息使得刘昊然不得不伸手抵住太阳穴，却没能及时拿稳相框，一瞬间四分五裂。

白敬亭在里屋听着玻璃碎裂的声音，拉高被子把自己彻底裹住。

6

刘昊然在厨房里来回踱步。不知道是天助他也还是天助九院，在第二十九天，这个卡点的关头上，白敬亭感冒了。

虽然他很疑惑为什么人工智能也会感冒，但这的确是一个带他回九院的好时机。刘昊然又有些舍不得，现在他甚至也不想回那个金属外壳的建筑，就这么在这儿一直生活下去也很好。

他等到开水温下来之后，端着药走到白敬亭身边，“白白，把药喝了睡一觉应该就会好很多。”

白敬亭点点头，顺从地将药喝完，躺下闭上眼睛，呼吸逐渐趋于平缓。整个过程也不过五分钟。

刘昊然仍然惊叹于九院的科研实力，原来应对人工智能的安眠药已经厉害到这种地步了。

他走到客厅，翻出那张照片，将它放在贴身的口袋里，然后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研究院的专人来带他、他们重新回到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7

刘昊然并没有心思听院长对他的褒扬，他的注意力一心只在白敬亭身上。他看着其他研究员把一堆复杂的仪器连接到白敬亭身上，太阳穴处两片薄薄的金属圆片让刘昊然也觉得一片冰凉。

“院长，接下来要干什么？”

院长堆着笑，“今天晚上十点去记忆部消除记忆，这次谢谢你啊昊然，你可帮了大忙！后面的事你就不用再管了，去好好休息吧。”

三言两语被打发后，刘昊然只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迷迷糊糊间，他睡着了。这次他在梦境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完整片段。

仍然是记忆部复杂繁琐的仪器，不过被这些线所操控的是他。他感觉脑袋周围都是冰凉的金属，电流蹿过的声音在耳边放大，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几秒，看到的是玻璃墙外无助得像个孩子一样的白敬亭。

他猛地睁开眼睛，抬头看向不远处悬空的钟，九点一刻。应该还来得及。

刘昊然抓过身份牌，就向着办公室外跑去。

「身份确认，3607号研究员刘昊然，许可进入。」

他站在记忆部门口，此时相关人员都还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刘昊然再次看了看钟，还有最后五分钟，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白敬亭恰好睁开了双眼。

8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晚上十点，九院元老们开例会的时间。

一声非常细微的玻璃碎裂的声音。

随即整栋大楼陷入最高红色警报——

「警告！警告！3607号研究员白敬亭叛逃！」

「警告！警告！T067号试验品刘昊然叛逃！」

fin.